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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望遠鏡】第凡內早餐

第凡內早餐

銀幕上的永恆瞬間,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這幕身影:在整座紐約城好夢方酣的一大清早,奧黛莉・赫本(Audrey Hepburn) 飾演的伴遊女郎荷莉( Holly )在空蕩蕩的第五大道57街下了計程車,一襲黑色洋裝搭配沈甸甸的珍珠項鍊,戴著大墨鏡,站在727號門前,拿出了牛皮紙袋裡的早餐大嚼,一面瀏覽櫥窗。

扛著巨鐘的阿特拉斯雕像下,是Tiffany&Co.(以下簡稱Tiffany)的旗艦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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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第凡內早餐》劇照

Tiffany旗艦店的阿特拉斯像

Tiffany「藍書」

Tiffany與赫本一拍即合可說是個奇蹟(據說原著作者卡波提(Truman Capote)屬意飾演荷莉的人選是瑪麗蓮・夢露(Marilyn Monroe),並以她為藍本撰寫故事)。赫本瘦削的外型、不那麼「美式」的五官、平素坦白敢言的個性,又是以伴遊女郎身份演出聯名電影,Tiffany這個代言人的選擇不可謂不大膽。事後證明,這和Tiffany先生當年慧眼選擇以Tiffany藍色作為年鑑封面的決定可說是互相輝映。

1944年,法國解放。杜桑站在相同的位置,看著熱淚盈眶的戴高樂以勝利者之姿重返巴黎。1947年,她更改了1942年的設計:金籠的門打開了!一隻紅身、藍翅、白頸的三色鳥驕傲地站在籠門前仰天振翅。時至今日,我們都還見得到當年經典設計的翻版。或許,只有巴黎能夠孕育卡地亞,能夠培養出杜桑。除了工藝的滋養,伏爾泰、盧梭以及啟蒙時代的先賢們「有貴於生命者」的共和精神,在每一個創作者的心中燃燒:創作,以為揭露;創作,以為捍衛。

對我們來說,杜桑不只是位傳奇珠寶設計師。更重要的是,她的作為展現了珠寶設計的重要內涵:我們可以只為一個人設計,也可以為所有人設計;我們可以為「美」而創作,但也應該為「真」而創作。兩者沒有孰是孰非,孰輕孰重。或者該這麼說,「為了誰?」、「為了什麼?」而創作永遠在設計師心裡的天平擺盪。幸運的是,我們不用面對當年杜桑創作籠中鳥的兩難,但偶爾我們也會試著把自己丟回那個時空,思考:「如果我們是杜桑,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嗎?」這同樣是我們磨練自己的日常。

若說《第凡內早餐》形塑了一代的美國女孩的流行,甚至自我認同可絕不誇張。許多女孩也紛紛學起荷莉,來到Tiffany店前攬鏡自照。令人驚訝的是,櫥窗玻璃中的倒影像是永遠不會老,六十年過去了,一代又一代的荷莉繼續帶著心中的憧憬和迷惘來到Tiffany的櫥窗前。

究竟Tiffany有著什麼樣的魔力,讓一代一代的年輕人為之傾倒?

我們想,這是因為Tiffany總是思考著:「這個時代需要什麼樣的珠寶。」深具美式企業精神的Tiffany,十分敏銳於「時代」的「需求」。Tiffany先生選擇了當年婚慶流行的綠松石色系作為年鑑封面,正展現了此一精神。作為商人,他嗅出了廣大的市場商機;但換個角度,這也是因為Tiffany想創作的是貼近時代的珠寶。而與赫本的合作更是Tiffany哲學的最高峰:叛逆卻優雅的赫本,定調了Tiffany的「經典」。

或許我們常忽略了,經典珠寶之所以經典,源自於它展現了當下的時代精神。例如「古典」的莫札特樂曲在他創作的當下其實是「流行音樂」,開個玩笑說,莫札特就像是十八世紀的奧地利周杰倫。

但隨著時光移轉,經典也會轉化、會與時俱進。厚重、貴氣的傳統歐陸珠寶或許適合以往穿著繁複、步履緩慢的生活步調,但相對而言,就較不適合輕便、行動快速的現代生活。經典設計的某些元素或許永不褪色,但新的生活方式總是呼喚著新的,能與之搭配的經典,或是經典的當代演繹。配色明亮、造型輕巧的Tiffany之所以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,正在於它並不固守舊識,而是不斷地創造、翻新經典。

就像是阿特拉斯凝固在時光裡,但他背上的巨鐘不停轉動。

唱著《月河》的荷莉

奧黛莉・赫本過世時,全世界的Tiffany店面都換上了她的照片,並題上:「致我們一起採野莓的朋友。」(To our huckleberry friend.)我們彷彿恍然想起了赫本(荷莉)還有這麼一面:在賃居的一方窗台,脂粉未施的女孩倌起頭髮,伴著吉他輕輕唱起Moon River。她嚮往紐約,她憧憬Tiffany,但她心裡還是沒忘記那位一起採野莓的好朋友。在夢裡,她們牽著手涉水踩過月光蕩漾的小河。

主編:羅士庭 James Lo

曾獲聯合小說新人獎、時報文學獎小說獎、臺中文學獎、楊牧文學獎,出版有《惡俗小說》。其餘作品散見報刊雜誌。

我喜歡會發光的細節,文字和首飾都是。莎蒂·史密斯曾經將寫作形容為「那種精巧的感覺」(That crafty feeling.), 我想 Crafty 一字已足以道盡首飾與文字其妙。 工藝,精巧的工藝,從中誕生欣喜。